#这篇删删改改了很久，最后竟然成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样子
#内含小论文警告吧。我不喜欢小论文，但有些东西，因为我的笔力太差没有办法用动作神态和情节写出，又实在想表达，只能做我不喜欢的事了……
#千手宇智波私设。
236.
青砖茶入口艰涩，浓烈的苦味会让整个口腔都麻麻的。柱间暗自吐了吐舌头的动作被斑完全收在眼底，面上便闪过一丝倏忽的笑意。
斑喜欢看柱间思考的样子，沉稳、安定，又隐含着改天换地的气魄，难以预测这个人波澜不惊的外表下酝酿着什么经天纬地的大计划。斑拈起一颗黑子在指间无意识地把玩，柱间思索了一会，还是将手里的白子点在棋盘当中厮杀最激烈的一角。
“险棋。”斑评价。
两人上一次手谈的日期已经模糊在长久的岁月里，不过斑还记得是在一个过于炎热的夏夜，上弦月下，木叶初建，火影尚有大把正当的理由赖在宇智波族长的身边。
“不足挂齿。”柱间温和地回应，“既然胜负在此。”
只是现在的斑没有红木的棋桌和瓷烧的棋子。两人展开一张印着白格子的黑布铺在草编的地毯上，形状不规则的棋子还散发着桐油的廉价味道。孩子在不远的地方睡得安静，两个大人的声音不由得放轻些，倒是完全没能打搅他们的睡眠。
斑落下黑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茶叶放太多了。”他直白地指出，“照你这煮法，这一块砖喝不到一个月。”
“是……是这样吗？”柱间一副消沉的样子，“我不知道……我真是太差劲了……”
柱间的白子凶狠地斩断了斑前进的路，逼他不得不落子抵挡，另寻出路。
第一杯茶其实还好，壶底的那些恐怕已经涩得无法入口，就不必让柱间尝了。
“木叶在南边，没试过自是正当。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斑轻啧一声，有些受不了地瞪他一眼，落子后取走柱间的一枚死棋，低下头观察棋局，随手将滑落的长发别回耳后，露出白净的侧脸，“况且这种便宜货，想必就算是在战国最困难的时期，千手也不至于沦落到要拿它应付日常的地步。”
“宇智波莫非有过吗？”思索间，柱间好奇地追问。
斑一手摆弄着棋子，另一手曲肘撑住头侧卧着，宽袖滑下去露出瓷一样的小臂，闻言抬眼瞟了柱间一眼，语间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意：“你真当贵族封号毫无用处么？”
千手祖上有贵族封号，虽然渐渐失去了族地，却一直是正儿八经的“望族”；而宇智波……向来以凶戾血性闻名，出的是悍不畏死的名头，十足的泥腿子。
木叶时期的斑从没有这样直白地坦言过宇智波根底的劣势，遑论这深植于整个家族精神上的神经官能症。
“柱间，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游戏。”斑摊开手，一黑一白两粒棋子躺在他的掌心，随即他将手里的棋子丢回竹编的棋笥，“想都不曾想。”
他用小指蘸上茶水，在灰泥地上一笔一画写下柱间的名字：“柱，间，全汉字的名字。多么宝贵的东西。”
柱间深深地注视着斑，像是注视启明的晨星。
“文化垄断。”柱间握住斑的手，用袖子拭去他指尖的灰土，沉声接上。
斑的手指轻微地僵了一下，然后迅速地从柱间的手中抽离。柱间的手指微动，似乎想将斑的手留下，却终于没有行动。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然而工业的发展却要求有足够多的人‘知之’。所以你选了雷之国。”柱间向棋盘的另一角落子，这一角几乎已经几乎没有白棋落脚之处了。
“不错。”斑点头认可，重新从棋笥里拈出一粒黑子，“不过顺势而为。”
“三次对外战争的最大赢家，反而面临自我解体。”柱间感叹，“真是奇妙。”
“输则亡国，赢则亡家。”斑轻笑，“所谓御家，不过如此。”
柱间仿佛突然对手中的棋子来了兴趣，细致地打量起上面的木纹：“你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
一阵长久的静默，斑终于结束长考，猛然在棋盘边缘、柱间的大后方落下黑子。
“只有一点点。”
两人飞手落棋，在对方的棋阵内腾挪，黑白厮杀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如蝶翼轻振。”
柱间静默地看着斑颤动的睫羽，甚至不必计算便可知这蝴蝶的能为。
一旁的火琉璃翻了个身，扯动薄被拂过二人的棋盘，黑白纠缠顿时洒作一片。柱间出手将褶皱的棋盘抚平，斑将棋子一一归位。柱间将斑杯中凉透的残茶泼掉，重新添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送到他手边。
不过片刻，棋局继续。
“想吞下这一整片吗？”柱间上下抛玩手里的白子，“太勉强了，斑。你总是过于心急。”
斑发出一声哼笑，再度思忖起来，那颗涂着桐油的黑棋在白皙的指间绕来绕去、忽隐忽现，久久未落在棋盘上。
下意识地用指尖拨弄着棋子，斑的思绪在瞬间飞入消逝的旧时光，被妥善存放的记忆开始苏醒。在那架考究的红木棋桌边，他也曾听见过这个男人的野心。
那是世界上最疯的狂徒都不敢设想的野望。
——“斑，我想将九大尾兽全数捕捉，再平分火、雷、风、土、水五国。”
斑只在听到的瞬间便理解了他的意思。虽说各国都在模仿木叶建立忍村，但最有希望成事的也只有雷风土水四国。当时的版图与现今区别极大，小国林立，国与国的边界极其模糊，整片大陆的行政区划像一块疏松多孔的海绵，国与国之间、城与城之间的无人之地可绵延千里。火雷风水土五国虽是其中发展势头好的，但也算不得力压群雄，仍有大把的国家可以对它们造成威胁，如今各自仍处于周边国家互相吞并的战火中。火之国自不必说，柱间看好的其他四国，恰也是斑心中暗定的强国。
由木叶来分这尾兽……先展示木叶处于世界顶端的实力，再邀请其他四国共同进退，五分天下，重订国际秩序，共做世界的执牛耳者！待时日愈久，强国愈强。弱国朝贡，因惧强国而不敢互伐，五强国则互相牵制，围绕尾兽建立威慑，则和平可成。
何等豪迈！何等气魄！
不愧是柱间！
斑被这区区一句话激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冲去将那九头畜生捉回来送与柱间，面上却故作不悦，用指尖敲打棋盘发出脆响：“专心！”再在柱间失望地萎靡下去时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明日向管情报的几个交代下去，待消息清明，我给你捉来就是了。”
那时柱间的眼睛，像海面的星河倒影。
唯一不和谐的声音来自千手扉间。
“将尾兽白送出去吗？太胡闹了！”
柱间向弟弟露出傻笑，却略略偏过头在扉间看不到的角度朝斑眨了眨眼睛。斑微微提起嘴角，接下了与以千手扉间为代表的这群家伙吵架的任务。
“什么都不要求确实不合适，”他先退一步，“象征性收些财货土特产什么的便是了。”再像这样狠狠踩上老顽固们的肺管子。
“什么？！”
——然而尾兽尚未收集完全，先来的却是第一次忍界大战。
九尾的“收集”正是在终结之谷完成，自然，第一次五影大会在斑死后方才召开……结果么，不说也罢。
世界的棋盘上有诸多棋手，并非所有人都是理性的决策者。
人类的心天生是脆弱的。
面前这棋盘上传来的闷响将斑的心思唤回。
“专心。”柱间修长的手指叩在布制的简陋棋盘上，柔软的格子在指尖附近稍稍下陷变形。
斑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却在对方即将抬眼前垂首，将手中已经焐热的棋子布下。
237.
柱间心不在焉地用手指在棋笥里搅动。
斑想要拿下雷之国。待他成功，旭日将成为一个令火风土不得不联手以对的庞然大物。
然而，世人皆传说是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争权夺利才导致了不死不休的结局，他却对斑再了解不过。人人皆趋之若鹜的权势与财富，于斑不过是踏脚的砖石，哪里能分去他的目光？就连自己——曾是如何深切地被斑爱着，却也被决绝地舍弃。
南贺神社摇摆不定的火光下，斑的目光穿过了恳求挽留的他，看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那是永世的和平，比星辰还遥远的理想。
柱间也曾设想过，若当时将斑留下——
第一次五影大会，嚣张的风影烈斗大概会收敛不少罢。第一次忍界大战中，斑的恐怖可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也仅限于此了。
……烈斗根本未能理解分尾兽的深刻含义，竟将此当成了讨价还价的机会，足见其愚蠢短视。然而其他几个人莫非就明白千手柱间缔造五大国格局的意义？也不尽然。初代雷影A急着占有更多力量，土影石河谋划着与木叶开战，水影水无月白莲只想隔岸观火——千手柱间不惜低声下气抛却尊严也要达成的究竟是怎样的宏大目标，仍然深陷于旧时代眼光的世界并不在乎。——《忍村的历史意义》
斑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愚蠢的对手才最令人难以忍受。
……第一次五影大会看起来成功了，实则完全失败，并且成为数年后第二次忍界大战爆发的诱因之一。第二次忍界大战造成的伤亡与经济损失均达到第一次忍界大战的两倍以上，几乎是之前发生过的所有战争的总和。
在这场战争中，所有大国均使用了人柱力武器。
……
残酷而讽刺的事实是，一切想要达成和平的努力，反而成为了促发战争、提升战争烈度的原因。——《论战争》
即便是斑留在木叶，局势也一样要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便他们能将弹簧压到两人都死亡的那一刻，也终究无法阻止。
斑究竟看到了什么，柱间现在似乎是有些隐隐的猜测。那是一个过于疯狂的远大理想，恐怕要耗尽无数人的心血，也不一定能得知它是否存在。
事到如今，即便痛彻心扉，柱间也是要承认的。斑救不了木叶，木叶也不能留下斑的目光。
木叶只是一个小小的光明国度，一些人牺牲自己将黑暗挡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于是另一些人就可以生活在干净明亮的地方。战争不会停止。柱间从未想过战争真的会停止，但他要世界上会有那么一个地方，是永远在战火中屹立的天堂。在这里人们得到庇护，蛮荒时代将被无畏的勇士和伟大的牺牲阻挡在外，于是弱小的芸芸众生能够在其中享受温柔的文明。战争是世界的主旋律，和平是插入曲谱的休止符。柱间毕生的努力都是在尽力将这休止符延长些、再延长些。他一直无比清醒。
从长久的死亡中醒来、发现世间又在重燃战火时，他很失望，但也并不意外。
一开始柱间认为斑会站在他身侧一起守护这方理想国，后来认为斑走向了岔路。而如今，柱间只能痛苦地承认，他不知道、从未知道过斑究竟想要什么。
过往不了解，现在也不敢确认。
疼痛会从骨头深处渗出来。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木叶绝不是斑想要的东西。甚至于，一个强大的木叶，是与斑的理想完全相反的存在。
木叶只是他一人的理想。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将是。
从他杀死斑之前很久，就已经注定了。
在亲手处理那些散发着硝烟味的情报时，柱间只越发深刻地意识到和平的短暂和虚无，于是更加要将来之不易的和平愈发珍惜地抓紧，不惜牺牲一切。
没有谁本末倒置。
只是从一开始，他们的“本”与“末”，就是相悖的。
过量的痛楚由内而外地开始蚕食柱间，或许没有过往的疼痛那样猛烈，却是百倍地难熬。
他们的路途只有那么一小段的并肩，随后便朝向了相背离的方向。斑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决绝地离去；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二人各自的光芒在彼此的砥砺相伐中全数褪去前抽身而走。
既残忍，又温柔。
但柱间终究不是斑。
“逼迫太甚，物极必反。”柱间落子突入斑的布局，“如此不留余地，一步踏错便要满盘皆输。”
“方向需始终持正，不得心存侥幸。”斑反驳，落子点死柱间的进攻，“否则无异于南辕北辙。”
柱间用光了手中的棋，伸手去取时却失手打翻了棋笥，白子滚落一地。斑静静注视着棋局，闻声也不抬头，只有眼睫微颤。
“你没有棋了。”斑将手中的黑棋投向棋盘。投子意为认输，但观此时棋盘纵横之势，应是斑赢。
柱间伸手接住了那几枚黑棋，一手揽着袍袖防止它扫乱棋盘。
“还有。”
斑深邃的黑瞳中泛起一丝轻微的涟漪。
“还有。”
斑不易察觉地抿了一下唇。
“斑竟然也怀疑我，果然是我太差劲了。”柱间语气如常，仿若在叙述着某个板上钉钉的事实，双眼紧锁住斑的目光，不让他有星点逃离的机会。
他的手探入斑的棋笥，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其中划拨几下，从一笥黑棋中拣出一颗白棋。
这颗白棋被柱间慎重地夹在指间，轻轻落在棋盘上。
死棋，盘活。
237.
斑仿佛终于被勾起了兴趣，以手撑地半坐起身，轻呼一口气：“猖狂。”挽袖将黑子落下，“我现在便斩你大龙。”
“你斩不掉。”柱间微微一笑。
两人再度下了几手，很快便由柱间落下了官子。斑的眼中有三勾玉一闪而过，结果便已在心中明了，不由得轻啧了一声。
“斑胜了整整一子呢。”
柱间起身时稳了一下，才弯腰将散落的白子一一捡回。斑从棋盘上将黑棋拣出，目光始终落在柱间身上，闻言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上半程你出了太多昏招。”斑将手中的一把黑子归入棋笥，“如此也能将局面挽回到这个地步，不愧是你，柱间。”
“是我大意了。”柱间两手捧了满满一把白子走回来，将棋归入棋笥，“也许是太久没有与斑对弈了。”
斑将黑布棋盘折起，微微倾斜，剩余的白子便顺着折边全数落进棋笥中，发出互相碰撞的热闹声音。
虽然高估了木叶那群不肖后辈的底线，没有料到柱间的归来，但于斑来说，能够再见到柱间总是令他欣喜而快慰的。
真的太久了。棋盘的对面来来往往都是一群不入流的废物，即使赢了也叫人感到索然无味。
太久了。他等待一个如柱间一样的对手的时间，真的太久了。
这就是我的错了。斑暗自嘲笑这个想法。谁能比得上柱间呢？
也许早在轮回眼打开的时候，就该盗走他的尸体，将他从黄泉拖回来的。
没有柱间的世界，真的太无趣了。
斑将心底那点无望的浅薄期盼管理得很好，好到没有必要特意想起它。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足够厚重的东西，加不加上那么一点，于他们有什么要紧呢？
238.
“报告。”
门口传来青年的声音，斑起身去与人交谈，柱间小心收敛了感知避免无意识探查到斑的机密消息。手背传来濡湿的感觉，他低头看去，是一只小小的蛞蝓，正努力地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卷轴塞进他的手中。
“柱间大人，您一直不看信件……但这一封，纲手大人可是要我一定确保您读到它啊！”
蛞蝓的声音里满含着委屈和无奈，即使柱间认为自己可以不为所动，也终不免有些愧疚，犹豫了一瞬，还是将信收起。
“有工作了吗？”柱间将两人的棋盘与茶杯茶壶都归置起来，目光亮晶晶地举起一只手向走回来的斑保证，“我可以替你看孩子——”
“啧，像什么话！看孩子这种事哪里用得到你！”斑原本带着点笑意的表情瞬间垮掉，甚至习惯性用上了训斥的语气，“不要浪费你的能力，柱间！要分清主次——”
“啊……我又惹斑生气了……”
“你这家伙——”
“被斑训了，要哭了……
“这里还有年轻人在——”
“呜呜呜真的有这么差吗……”
“你给我适可而止！”
斑撸起袖子上前把地毯上缩成一大团的柱间拖起来就向门外走去，经过门口的衣架时柱间才满血复活一样从斑的臂弯间跳起来，取下那件鲜艳的绛红色羽织披在斑的身上。
“要注意保暖啊，斑。”
那个前来送资料的青年在一旁目瞪口呆，有些无措的样子。
“斑大人，这一位是……”
“一位故友。”斑低头整理那件羽织，随意地答道，“不必太过设防。”
与柱间草草打过招呼后，青年有些急切地询问：“那我现在——”
斑瞥他一眼，平和地说：“回营待命。”
“是！”青年瞬间站得笔直，然后转身跑着离开了。
*常见设置似乎是宇智波贵族和千手泥腿子，我对此没什么意见啦。但从霓虹的一些文化来说，千手家族服是纹付羽织袴，在战国时期，平民是不允许穿的；以及，佛柱扉板瓦的名字，其实是很有贵族特征的；尤其是连姓带名都是汉字，这是很稀罕的事情，因为汉字在霓虹是绝对的上层文化。反观宇智波，族服是更类似现代的样式（方便活动），名字取自强大的妖怪，（就像我国的X虎、X彪一样），连姓氏在内名字全部是平假名，是带着鲜明的泥腿子特征的（在近代前的霓虹，假名这玩意，只有地位低下的劳动人民和女人才会日常使用）……所以我就这样设置了。
*我不知道岸本是不是故意的。就像回天一样，他总是在我觉得他是个史盲时给我来一些细思恐极的细节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