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这边快要忙死了你居然还在吃瓜真是太不公平了！”秋在办公室里疯狂批着文件，对着一旁冷漠吃哈密瓜的丹尼尔大声咆哮。
“怎么说话呢？我可是在教书育人啊！这么重要的工作是你能比的吗？”丹尼尔在自己的教师办公室改着作业吃着瓜，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一旁抓狂的秋。
秋只恨这是全息影像不然一定要打死他！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年轻教授有一个刚刚成为帝国首相的朋友。
“丹尼尔～”秋开始了日常任务，“我这里严重缺人手啊～行行好嘛来帮我吧！”
“不要。”丹尼尔冷酷地说，“是你自己要做首相的，现在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你忍心看我过劳死挂在为人民服务的道路上吗？你的觉悟呢？你的良心呢？”秋痛心疾首，“……你没有几个特别聪明特别好看的学生吗？”
“肮脏的政客走开！不许打我学生的主意！”丹尼尔瞪她一眼低头批作业。
“噫～我为人民服务呢怎么就肮脏了？”秋把笔一摔，“我看帝国大学的预算太多了！尤其教授的工资太高！砍一半！”
“不要公报私仇！”丹尼尔严肃地说，“正通货膨胀呢，我买个瓜都得货比三家，砍一半你让我去喝西北风吗？赶紧管管你的银行叫他们别印钱了！”
“不印钱我哪来的军费？恐怖分子谁管？边境谁管？贫民天天闹事！这么多工资要发！这么多漏洞要填！”秋摊在桌上，“垄断资本家都是坑货！手下都是废物！这个国家就是个大烂摊子吃枣药丸！”
“……”丹尼尔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我的学生们……都是些急功近利、目光短浅之徒，待在你那只能添乱。”电子笔在他修长的指间转过一圈，叹了口气，“至于我……你知道我不喜欢政治。”
“那你昨天说的那个贫民窟出身的小天才呢？安全局长期缺人你知道……”秋不死心地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
“人家还没成年呢！非法使用童工啊！禽兽！”丹尼尔怒。
“哎呀！在你那念上几年书不就成年了？我先预定了啊！”秋眉开眼笑。
丹尼尔的讽刺还没出口，秋突然收到一条紧急消息，猛地站起来，也不管文件掉了一地，大喊：“卧槽帝都火拼还有没有王法啦！”
然后丹尼尔听见秋噼里啪啦地拽出七八个通讯频道：“为什么我的军队我都不知道在哪？我需要个解释！不然你们都给我自己收拾东西滚回家去！”
丹尼尔默默地收了线。
*******
秋快速处理完了所谓军队和恐怖分子在贫民窟交火的紧急事务。
实际上，天知道那只特种小队为什么要在那个位置晃荡，秋知道自己还没有智障到不记得自己发出的调令。
秋看着自己握紧的手，突然将拳头砸在桌子上。
别让我发现……该死的……安全局需要换血……立刻！
然后她才想起丹尼尔，茫然地抬头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
大概早就收线了。丹尼尔一向是非常体贴的人。
秋叹了口气。要是丹尼尔肯来执掌安全局，她的胜算会大得多。
*******
看到贫民窟受到恐怖分子袭击的新闻，丹尼尔的心一沉。
不会这么巧的……他安慰自己。那孩子不一定在受袭的地点……就算在也不一定被卷入……他这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他还是坐立难安，以至于主动承下了入学登记的麻烦工作。
他打算亲眼看着那个孩子走进来，然后祝贺他入学考试拿到五年来第一个满分，再亲手把他的学籍录入主数据库。
但他从清晨一直等到了午夜。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机械地重复着“你好。”“恭喜。”“你可以走了。”“再见。”偶尔有人认出这位年纪轻轻便已成果卓然的学术新星，他也不过多一句“谢谢。”
虽然从外表看来仍然是那个温和疏离的教授，但丹尼尔的心一点点凉下来。他脸上挂着机械的微笑，僵硬地完成着入学的程序。
入学登记在下午六点就结束了，但他一直等到午夜。
异常明亮的星光在他头顶冰冷地沉默着，午夜的凉风穿透了丹尼尔的衬衣让他打了个寒颤。
万物凋零的季节要到了。
回宿舍的路上，丹尼尔拨出了秋的号码。
“你那里，还有我的位置么？”
“永远都有。”秋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语气难得的严肃。
这摇摇欲坠的国度，是否有拯救的必要？
丹尼尔觉得过去纠结于此的自己十分可笑。
气数已尽也罢，新老交替也罢，物竞天择也罢，都不能是让无辜的人们流血的借口。
*******
已经上任了三年的安全局局长丹尼尔头一次上班迟到了。
这个新闻从门禁科暗地里流出，传到保洁科，得到秘书处的佐证后光速传遍安全局上下，最后连食堂打饭机器人都知道了。
诶诶诶！严于律己的丹尼尔！安全局沉稳严谨认真可靠负责的局长！居然！迟！到！了！
世界末日要来了吗？安全局全员颤抖着想。
作为国家情报机构，安全局的地位在所有部门中是超然的。现任首相秋三年前毫无征兆地撤换了安全局的局长，换上了毫无经验的大学教授，让整个国家权力机构都哗然震动。随后貌似温和无害的新局长在潜伏两个月后突然亮出獠牙，举起屠刀，将安全局上下清洗了一遍。随后大量提拔新人，重新训练特工，历时六个月，将整个安全局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此时丹尼尔显露出了他的行事风格——谋定后动，攻其必克。
关于首相秋和这个年轻前教授的流言蜚语也销声匿迹。
无数人前来拉拢，他岿自不动。
丹尼尔并没有停手。安全局收拾停当之后，他只休整了大概三个星期。期间他对秋进行了通信监视，而秋撤换了他的得力手下。他往首相官邸安插人手，秋削减了安全局的预算。
这段双簧给了所有人一个错误的信息：他俩不是一伙的。即使曾经是，现在丹尼尔的翅膀也硬了，想脱离秋的控制。
有望拉拢。
即使有些老狐狸并不认为丹尼尔是可以拉拢的对象，他们也在观望两人的动作时延误了反击的时机。
在众人的疑惑、踌躇、试探中，丹尼尔完成了安全局的休整，再次挥起战旗。
丹尼尔再次出手时，先解决了军队里只手遮天的几个权奸，而后是饭桶和米虫，将军队控制权收归首相手中。
他和秋的速度太快、下手太决绝，众人措手不及。
一时，中央区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就连老牌政客各大权力集团疯狂的反扑，都被两人以强硬的姿态压下。
三年间，秋遭遇了七次政变和数十次刺杀，丹尼尔遭遇的暗杀则已不可数。
如今……双方底牌出尽，处于最后关头保持住的危险平衡中。
一丁点微弱的优势都将是胜负的关键。
秋和丹尼尔几乎完成了一个奇迹，以二人单薄之力挑战帝国庞大而根深蒂固的权力集团。或许是因为轻敌又或许是因为太久不曾应付挑战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太过疯狂，盘根错节的权力集团屡屡错失良机，最终打出了平手的局面。
三年内丹尼尔小心翼翼，无比自律，屈指可数的几次迟到无不是遇上了绝对不可抗力，比如政变、刺杀、黑帮火拼、军队围困软禁。
而今天迟到的安全局局长丹尼尔很心累。
好不容易保持着正常的姿势走进办公室，往下一坐。
差点疼死。
怀疑人生。
*******
这个充满阳光的上午，一个小孩子哼着乱七八糟的歌走进了世界上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之一。
安全局的门禁对他视而不见。
一个月前，一组奇怪的病毒在网上迅速传播，一些账户上数目巨大的货币悄然流走，一些秘密的数据库被蚕食殆尽，一些坚实的防壁被摧毁，一些人的记忆被篡改。
不见硝烟的网络世界里，一场战争无声地开始又无声地结束。
这几天秋忙得要死，整顿经济、教育和社会福利，政务改革加上各种法制的修复让她从早折腾到晚，半夜给丹尼尔打去全息电话一通怒吼是她仅剩的娱乐方式。
而突然清闲下来的丹尼尔则又开始了吃瓜、睡觉、调戏训练生的生活，前几天还给秋打报告想调回帝国大学教书，理由是每天睡觉有点头晕想活动活动，气得一天只睡四小时的秋一拳锤烂了首相办公室历史悠久的桌子。
小黑洞轻快地走在安全局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路过的所有人和AI都对他视而不见。
他黑掉了他们的眼睛，抹去了自己的身影。
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电子门迫不及待地敞开，迎接他的到来。
他开心地跳进去，看见穿着安全局黑制服的丹尼尔波澜不惊地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头都不抬。
“有预约吗？”丹尼尔平和地问。
“有～”小黑洞将那张白纸拍到办公桌上，“一个月前约好的！”
丹尼尔抬眼扫了扫那张纸。而小黑洞则上下打量着丹尼尔。
瘦了……他盯着丹尼尔的腰。收腰的衣服可真适合他……
桌上的打印机突然工作起来，吐出一张白纸。
小黑洞倒着看出那是帝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丹尼尔拿起笔，在推荐人一栏签了字。然后将它推向了小黑洞。
小黑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在丹尼尔平静的目光中，小黑洞拿起录取通知书，缓缓撕成两半，然后叠在一起再撕，直到撕不动为止。
他松手，碎纸缓缓飘落在地上。
“我，不，需，要！”他一字一顿，用力地说。
丹尼尔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平静地、公事公办地说：“看来你拒绝了我的提议。”
小黑洞希望地看着他，他却再没有其他表示。希望变成失望，又变成绝望。
小黑洞气得浑身发抖，深觉自己应该用自己本来的身体来这，就在这个全是摄像头的办公室里把这人办了。
他气哼哼地踢开地上的碎纸转身，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出去时记得关门。”
他猛地顿住，觉得不能便宜这个家伙。
至少也要言语调戏一下吧！
“你今天穿吊带袜了吗？”
他问出这一句之后立刻跨出门去想要跑路，就听见身后轻轻的一声回应。
“穿了。”
他猛然转身，却差点被突然关上的电子门撞上。
该死，该死，怎么能忘了，丹尼尔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黑客呢？
一行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明天八点到执行办公室报到，不要迟到。”
啧，小黑洞想，入侵视觉系统这招被那个家伙学去了。
不过……他突然笑起来，知道这个人绝对跑不了了。
